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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牧]春雪(四)

炸雞果凍系列的前日談

時間線集中於劇版1-7及空白的一年


春雪(前日談)

(一)(二)(三)

唐揚炸雞與蜜柑果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BGM:有一種悲傷


4.告白

 

荒井鐵平把自家居酒屋wonderful的門扉關上,並將營業中的門牌換成了打烊。才這麼早呢就迫他休息了,鐵平哥傷腦筋地嘆了口氣,再回頭看看那個趴在桌上早已喝得爛醉如泥,頭髮亂得像雞窩一樣神智不清渾身酒氣的人,他和他妹妹的兒時玩伴春田創一。

那傢伙持續這萎靡不振的狀態也有一星期了吧。

原因他知道,是失戀。

對春田而言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作為兒時玩伴當然知道春田以前談過戀愛,雖然次數屈指可數且都不長久。也當然曾試過出現這種狀態,但通常也就亂喝一通醉上半天發酒瘋,翌日太陽升起又會回復成平時的樂觀積極繼續奮鬥,痛苦的記憶彷彿跟隨著宿醉一起消失掉,該說他愚蠢好還是豁達好。

但這次似乎有點不一樣,他從沒見過那樣的春田。

大概不單是因為向他告白的人是自己的妹妹所以鐵平哥沒辦法丟下他不管,還有…一向金魚腦記憶樂天頑皮,很快能夠忘記傷痛的春田,這次是真的一蹶不振地沈淪於悲傷中。

看著如此痛苦的他,鐵平哥放棄了追問,只是靈感倏忽湧現,拿起吉他就開始了即興演唱。

「每天~曾經一起~上下班也一起~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錯了──」

 

對啊…到底是哪裡出了錯,為什麼會突然變成如廝田地。

 

「你為何不說話~你為何要把我推開~你為何說不再愛我~真的結束了嗎──」

 

結束了吧。

一切都結束了,沒有原因,卻毫無餘地的,徹底斬斷了所有希望。

聽著走調的歌聲春田抬起趴著的腦袋,露出通紅臉頰將酒一飲而盡「吶…再來一杯。」

「不了吧,你已經喝得夠多啦,再醉的話就沒辦法抬你回家了。」

春田嘿嘿地笑,伸個懶腰邊向著空氣大聲叫喊。

「賴在這裡就好了~我不想回去!完全…不想回去那裡。」

那個空蕩蕩的,再也沒有人迎接他回來的家。

猶如夢魘般寧靜到連呼吸的頻率都聽見,每每把門關上後令人恐懼的黑暗就會無孔不入地侵襲而來,一陣天旋地轉的窒息與嘔心,像深海的沒頂海水把他徹底吞噬。就算倒在玄關走廊呼呼大睡,也再沒有誰會抬他進去,幫他蓋被,回應他一聲歡迎回家。

那裡不是「家」,完全沒有家的氣息,只有無窮無盡的回憶與片段被殘酷地天天回放,將他支離破碎的心撕成粉末,丟棄於垃圾堆與髒衣服裡。

「這可不行,你明天還要上班呢,要工作喔!埋頭工作的話,搞不好就能釋懷了吧?」

「…對喔,明天上班然後要跟他天天見面…卻根本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

不好!忘記了他倆是同事現在仍要無法躲避的朝夕相處,鐵平哥緩緩地搖搖頭。

真的糟糕透頂,光是想像辦公室的情景都覺得春田處境悲慘,肯定天天立於修羅場中,雖然對方也好不到哪裡去,搞不好比春田更慘烈吧。

「我說…你有找過他問嗎?分手的真正原因。」

「…他天天都在躲我…想開口時就會被拒絕然後跑遠…我…根本已經完全沒辦法了…」春田用力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咬緊牙關不忿地道「吶…難道大家都喜歡這樣…突然就衝來擅自向我表白然後到我回過神來又擅自丟下我不管?」

鐵平哥傷腦筋地嘆息,畢竟自家妹妹也是忽然就來這一出,沒法反駁只能替春田難過。

「可我啊…也就是這麼失敗…所有人都挽留不了…」

春田自嘲地苦笑,接過鐵平哥遞來的酒,悄然無聲地一飲而盡。

「這不是你的錯啦,千珠那笨蛋,那晚回家後就鎖在房間不願出來,之後也總是強顏歡笑地說已經沒事了,鬼才信吶。而且一句話都不肯告訴我,也不肯來這裡,大概是怕跟你打照面吧…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千珠有跟你告白吧,你是答應還是拒絕?」

口腔裡空氣中瀰漫苦澀的尼古丁味道,春田又悶悶不樂地趴在桌上頓了頓,續說。

「我拒絕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將那一夜的記憶永遠遺忘。

然而只有那一夜的記憶卻如此清晰的,頑固的,如老電影般又再次於眼前播放。

 

他反射性地將哭泣的女孩抱在懷裡,腦海被剛才發生的事情轟得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反應。千珠在懷裡啜泣的聲音迴響耳畔,肩膀被染濕,他閉上眼睛才能好好地消化那句說話。

「我喜歡你。」

這真是現實嗎?然而溫熱的淚水告訴了他答案。

他倆是多年的青梅竹馬,從小就一起成長,春田以往也曾經想像過無數次,她向自己告白後二人交往,互相嫌棄最後卻始終還是步入結婚的階段,組織家庭生兒育女…真的曾經暗自憧憬著期盼著,覺得要是這樣那他的人生也不賴。

但絕對不是此時此刻。

如今終於等到昔日夢想降臨的一瞬,本應該高興地答應才對,春田卻完全笑不出來。

並沒有以往心臟漲痛地跳躍的衝動,有什麼東西已經變了,回不去了。

為何不早一點說呢?

倘若再早點發生,倘若還沒有遇見那個人的話,他肯定就不會有任何猶豫地答應吧。

然而,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因為他已經遇上了他。

 

「…對不起。」春田淚眼汪汪地撫摸千珠的髮絲,像妹妹似的憐惜,他現在只能不斷地重複著道歉。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他真的很討厭那種傷害別人的感覺,所以每次需要作出抉擇時總會下意識地選擇逃避與順從,彷彿只要永遠不說清楚就大家都不會受傷,彷彿只要跟隨著別人的決定去做就能讓彼此都高興,反正春田創一本人的感受,在別人眼中從來都不值一提,沒有人在意過,所以連他自己都覺得不重要。

然而腦袋緩慢地運作著,響起他曾經在飯桌上說過的話。

 

要是不可能就別給對方希望,不明確地說清楚,根本不是溫柔的表現。

 

牧。

牧的聲音,牧的笑容,牧的手心,牧的所有。

果然…滿腦子就只餘下他的存在。

他還在等待我回家,那個屬於二人的家。

「……我……」

 

「即使我現在向你告白,你還是不會改變選擇,對嗎?」千珠用滿是鼻音的悶悶聲線道。

「…嗯。」

「現在抱著我,但心裡想著的人卻不再是我。」

「……是的。」

指甲陷進了柔軟的肉裡,春田咬著唇忍耐內心澎湃湧現的痛苦與內疚,點頭回應。

「…對不起,我沒辦法…」

 

僅僅只差一點。

卻永遠就是只差這一點,就足夠讓一切改變,錯過彼此。

 

「你果然是真的,喜歡牧君啊。」

 

縱使用源源不絕的酒精麻痺了理智,可心坎上的傷,現在依然傳來陣陣疼痛,無法復原。

到底是為什麼呢,告訴我吧,哪裡出了錯?

明明已經明確地拒絕了啊。

明明白天還去你的老家,跟你的父母坦白關係,告訴他請把兒子交給我。

明明我已經有在好好的努力用功了。

 

「我已經,不再喜歡你。」

 

吶,為什麼最後卻會迎來這樣的結局。

為什麼我會無法忘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