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牧]春雪(二)
炸雞果凍系列的前日談
時間線集中於劇版1-7及空白的一年，所以虐為主（喂）
春雪
唐揚炸雞與蜜柑果凍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2.粉雪
要是那個時候我再勇敢點，再溫柔點，再聰明點的話。
結局會否就變得不一樣呢？
你就不會哭了。
不會跟我說好痛苦好痛苦了。
不會離開我了。
也許。
春田創一提著剛派完傳單空蕩蕩的紙袋走在熟悉的河堤邊上，沿岸密密麻麻的櫻樹枝頭已經開始結苞，大概再過兩星期就會開了吧。滿開的櫻花枝垂於行人路與河岸上，閃爍的陽光下粉紅色花瓣隨風搖曳飄逸，宛如初見時並肩而行的櫻吹雪。
春天悄悄地來臨了呢。
一年過去了。
原來已經一年了啊，春田想。
完全沒有真實感的一年，既如台風般的波濤洶湧，又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他自嘲地笑了，到底還在想什麼呢，為何事到如今他還無法忘記，這完全不像以往那個失戀後狠狠睡一覺第二天就回復狀態的自己。
即使內心仍然隱隱作痛，又能怎麼樣。
每天如常地在辦公室見面，打招呼，各自工作，偶爾交換一個眼神，然後轉身避開，努力地回歸到普通前後輩的關係，僅僅止步於同事的寒暄，週而復始…這是春田現在，唯一能夠為他做的事。
一切彷彿是場短促的夢，消失不留痕跡。
口袋裡的手機發出提示音，是部長傳來的訊息，吩咐他派完傳單就可以下班不用回辦公室了，還有家裡有手工曲奇放在茶几上記得要吃，還有今天的晚餐是燒魚與甜豆腐，並附上一個愛心。
送上笑臉的表情回覆，卻默默地將手機放回口袋。
他的內心說服自己，況且現在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平淡的，無憂無慮的，部長的照顧無微不至，也教會了他非常多的東西，包容他的吊兒郎當，百般遷就，讓他從狼狽被甩的痛苦陰霾中漸漸回復，這一切又有哪裡可以挑釁呢。
他對此非常感激。
然而，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他想要的，真的是這樣的家嗎？真的是這個人嗎？
如此過一輩子就可以了嗎？
不會後悔嗎？
腦內倏忽湧現那張燦爛溫柔的笑臉，卻只感覺到錐心的痛。
不可以。不能再想起那個人了，他搖了搖頭，嘴唇抿緊。
「吶～那邊那個小兄弟！可以幫我把汽球拾回來嗎？」
公園長椅上一位頭髮花白的伯伯向春田揮著手，春田聞聲左望望右看看，才發現角落的老人用他滿是皺紋的手指，指著他頭頂上的那棵櫻樹。
抬頭仰望，鉛色天空下樹枝上纏著一只孤伶伶地飄浮的紅色汽球。
春田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敏捷地越過光禿禿的枝椏，迎著撲面而來的風將枝頭上的汽球取了下來，然後把紺藍色西裝上的塵土拍掉，再笑容滿臉地物歸原主。
「謝謝你喔，你真是個好人。」
面對老人的稱讚，春田的笑容一瞬間有些僵硬。
「…老伯伯手上拿著好多汽球呢，這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個嘛，那些是代表幸福的汽球喔。我每天都會坐在這裡，將汽球送給路過的小孩與大人，讓他們把心事說出來後再放汽球到天空上，這樣幸福的事就會來臨了。」老伯伯瞇著眼露出笑臉，托了托滑下來的眼鏡。
「這不是超厲害的嘛！如果這樣就能得到幸運的話就好了呢。」春田坐在老人的身邊一同笑起來。
「哈哈，感覺很浪漫吧？其實這是我老伴最喜歡的汽球，我只是幫她繼續下去而已。」
「她現在在哪裡？」
老伯伯微笑地指了指天空，春田立即恍然大悟地鞠躬道歉。
「沒關係的，不用道歉，這是我們每一個人都必須要經歷的事，也是因為這樣，僅僅一次的生命才如此珍貴喔。她走了，但是她還在，就活在我的心裡。」老伯伯說罷將春田從樹枝上拾來的紅色汽球，再次交回到他的手裡「所以小伙子，有什麼心事可以向著汽球說出來。」
「說出來之後，就能夠得到老婆婆在天上的魔法幫忙，幸福就會來臨？」
「我一直都是這麼相信的喔。」
「是嗎…」春田搔了搔頭，沈默地仰望著眼前那顆在他手上輕飄飄的汽球，只要他的手指稍稍鬆開，它就會瞧廣闊的天空飛去吧。
到底會飛去哪裡呢？會穿過雲層到達天堂嗎，抑或遊走於高樓大廈之中，最後飄到他的身邊去嗎。
春田咬著嘴唇，痛恨又在胡思亂想的自己。
明明已經不可能了啊。
是我親手毀了一切。
是因為我太蠢，太笨，太懶，太不可靠了吧。
一定是這樣，因為我是個如此窩囊廢的人，所以看不到希望。
連什麼時候傷害了你，令你痛苦，我都沒有察覺。
好痛恨，好憤怒，好不甘心。
因為我是令你痛苦的根源。
因為我沒辦法給你幸福。
「…我啊，根本不是一個好人。」
鼻子深處傳來酸痛，視線模糊了天空的輪廓。
那天清晨回到隔壁空蕩蕩的床舖，廚房裡再不見藍色的圍裙，餐桌上沒有熱騰騰的早餐只餘下一把鎖匙，疊好的衣服再也沒有人拿給自己。房子裡、沙發上、爐灶前，殘留的餘溫一點點的在空氣間徹底消失，彷彿一切從來都不曾存在。
他並沒有駐足過在我的人生裡。
他溫柔的笑臉，他嘴唇的觸感，他落下的眼淚，都是夢。
自那一天呆站在餐桌前，空洞的眼眸流出止不住的淚水以後，就再沒有哭過了。
把那段不存在的記憶徹底封印起來吧，這樣的話，就不會感到痛苦。
不再去想，不再糾纏，也許就能回到最初的時候。
真的會嗎？
「我是一個傷害了你，令你痛苦的混帳。」
「我是讀不懂你的心，沒有珍惜過你的好，只會壞事的笨蛋。」
「我曾經努力過的，真的想努力地跟上你的腳步…然而我優柔寡斷、有起床氣、什麼都想分一口、不洗碗、鞋襪四處丟、路痴、檢票口都過不好、趴著睡…啊啊可惡，想不起來了。」
「看吧，這麼多的缺點…所以就算我努力了，也沒用吧。」
熱淚滑落臉龐，春田吸了吸鼻子閉上通紅腫脹的眼睛，感受到天空有什麼飄渺柔軟的冰涼降落到眉睫與唇角，輕輕地吹拂撫摸著他，又悄然無聲地溶化，不留任何痕跡。
就像你一樣。
「…對不起，牧。」
「令你傷心難過，對不起。」
「所以，忘記我吧。」
再也沒辦法對你說出口的話語，傳遞到凍結的春風裡。
如果離開能夠令你解脫的話，我會放手，讓你自由地重回寬廣的穹蒼。
紅色汽球隨手指放開的瞬間乘風飛往半空，穿過飄揚著不合季節的初春粉雪，逐漸遙遠地消失不見。
然而為何心臟仍然如此不住地抽痛著，這感覺到底代表什麼。
他不知道。
「吶老伯伯，這樣的話幸福的事真的會發生嗎？」
「會喔。不過當事情發生的時候，你也要認清自己的心，然後勇敢地向前奔跑，爭取你想要的。」
讓你明瞭真正心意的那天，一定會到來。